刘柯
陈嘉庚《南侨回忆录》、胡适 马叙伦 陈鹤琴《四十自述 我在六十岁以前 我的半生》
《梁启超史学论著四种》、陈顾远王书奴《中国婚姻史 中国娼妓史》
王国维 吴梅《宋元戏曲史 中国戏曲概论 顾曲尘谈》
八十年代中期，岳麓书社曾经出版过《旧籍新刊》十余种。这套 小丛书选取民国时期印行过的旧著，注重可读性和资料性，很受读者 欢迎。最近，该社根据市场需求，推出新一辑《旧籍新刊》，试图让 读者在二十世纪行将结束的时候，从一个侧面重温五十年前社会的风 云变幻，学术的演进探求。现将各书分别介绍如下： 《南侨回忆录》作者陈嘉庚先生，为著名的华侨领袖。他早年在 新加坡经商致富，却把钱全用于福建家乡的教育事业，创办了集美师 范、航海、水产、农林、工商等学校，后又创办厦门大学。抗战期间， 发起组织南侨总会，动员华侨从经济上给予祖国抗战巨大帮助，并亲 率华侨慰问团回国慰问，受到国共两党的一致称赞。在《回忆录》中， 作者用真诚质朴的笔调，记叙了自己办实业办教育、特别是率华侨慰 问团回国慰问的经历，表达出爱家乡爱祖国爱人民的赤子情怀。陈先 生对金钱的态度、对国事的热心，实在令我们今天大多数人汗颜。而 书中对重庆当局腐败现象的抨击，对延安政府朴素风尚的赞扬，又使 得我们在一再强调端正党风政风的今天不胜欷虚欠。 《四十自述·我在六十岁以前·我的半生》这是三种回忆录合集。 《四十自述》作者胡适，无庸介绍。其书也非常有名。一个从安徽绩 溪山乡走出来的小孩子，能够赢得世界性的学术声誉，这中间的过程 当然能够吸引人们的目光。有意思的是，作者一岁多时曾经由在台湾 做官的父亲带到台南和台东住了两年，六十多年后，他终于又在这个 岛上魂归天国，这是不是一种历史的宿命呢？《我在六十岁以前》作 者为马叙伦。马先生在北洋政府和国民党政府中都做过教育部次长，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又当过教育部长和高教部长，这样的经历已经 够得上传奇色彩了。我们今天庆祝北大百年校庆，盛赞蔡元培先生 “兼容并包”的办学方针，殊不知蔡先生出任北大校长，还是马先生 推荐的呢。回忆录中就记载了这件事。当然还有一些别的趣事。比如 说，章太炎先生被袁世凯软禁时，绝食抗议，章先生的朋友和弟子关 心其健康，由马先生出面请他吃东西，太炎先生谈话谈得高兴，答应 进食，居然一下吃了四个鸡蛋！《我的半生》作者为陈鹤琴。陈先生 是中国幼教事业的开拓者，早年留学美国霍普金斯大学和哥伦比亚大 学，回国后执教幼稚师范学校，开办著名的鼓楼幼稚园，创办《幼稚 教育》杂志，曾应联合国之邀参加世界儿童教育会议。陈先生从事幼 教工作，写出来的文章也充满童心和爱心，值得一读。 《中国婚姻史·中国娼妓史》《中国婚姻史》的作者陈顾远，是 三十年代有名的社会学家和法学家。婚姻为人类生活中一个极大的问 题，而中国数千年来没有专书，陈先生的著作，带有开创性的意义。 作者接受过现代科学的训练，又具有较深的旧学根底，把从经史典籍 中搜剔出的材料，用科学的态度和方法加以分析论证，对婚姻的起源、 发展、类型以及与社会的相互影响进行了令人信服的论述。《中国娼 妓史》作者王书奴。书中主要从政治、经济、文化、民俗等方面对中 国娼妓的起源与演化进行了历史的研究与探讨，从远古的巫娼到民国 的“野鸡”，作者都作了比较详尽的分析，并结合当时呼声高涨的废 娼运动表达了个人的看法。今天是否要来一场新的废娼运动，读读 《中国娼妓史》，也许可以找出点答案。 《宋元戏曲史·中国戏曲概论·顾曲麈谈》这是三种研究中国古 代戏曲的专著。前一种作者王国维，后二种作者吴梅，都是大师级的 人物。中国古代戏曲，向被视为“下里巴人”之作，极少专人专著予 以研究，自王氏书出，此种局面才稍有改观，中国戏曲历史，也才得 以有一清晰脉络可循，称其为划时代之作，可谓名副其实。吴梅先生 的《概论》，则与《宋元戏曲史》相互发明，读者参互观之，应有心 得。而《顾曲麈谈》一书，作者更结合自己几十年研究心得和度曲实 践，将剧曲中种种疑难一一破解，不啻为曲学圭臬。此书为解放后首 次排印面世，喜好剧曲的读者，无论旧雨新知，自当惊喜相逢。 《梁启超史学论著四种》该书收梁先生所著《五十年中国进化概 论》、《清代学术概论》、《中国历史研究法》和《新史学》，可以 说是其史学论著的代表之作。梁先生的文章，“条理明晰，笔锋常带 感情”，曾经影响过整整一代人。青年时代的胡适、鲁迅乃至毛泽东， 也读其文章而为之喜怒哀乐。梁先生是中国文化的大家，而又能接受 西方较为科学的观念，用于中国历史的研究，当时的确给人耳目一新 之感。他提出的一些历史观点，倡导的一些研究方法，至今仍为我们 所运用。重读他的著作，说不定又能得到新的启示呢。 《中国近代史》作者蒋廷黻先生，曾留学美国，获哥伦比亚大学 哲学博士学位，回国后在南开大学、清华大学任历史教授，后进入国 民党政府外交部，历任高级外交官。以史学家和外交官的双重身份来 描述中国近代史，自然别具只眼，这也是薄薄的一本小书能在厚重的 历史著作中站得住脚的重要原因。全书只有四章，即：剿夷与抚夷； 洪秀全与曾国藩；自强及其失败；瓜分及民族之复兴。蒋先生提出的 一些观点和问题，至今令我们深思。他说：“鸦片战争的军事失败还 不是民族致命伤，失败以后还不明了失败的理由，力图改革，那才是 民族的致命伤。”他问道：“能赶上西洋人吗？能利用科学和机械吗？ 能废除我们家族和家乡观念而组织一个近代的民族国家吗？”老实说， 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对这些问题我们仍然不太好意思回答。 《清代朴学大师列传》支伟成先生著。全书二十五篇，介绍了从 顾炎武到王先谦三百七十余位清代朴学家的生平和学问。该书的一个 重要特点，是既综合传统又参以己见，以地域、门类和学术特色将这 些朴学家区分成较细的派别，并在一些派别中，又以“大师”和“家” 来划层次。如《湖南派古今文兼采经学家列传》、《浙粤派汉宋兼采 经学家列传》、《南北怀疑派两大家列传》、《史学大师列传》、 《作史学家列传》、《考史学家列传》、《吴派经学大师列传》、 《吴派经学家列传》等等。各传传文也写得比较精致，对于关心清代 学术的读者来说，这是一本不可缺少的工具书。 《中华读书报》1998.8.26.